席慕蓉的《生命的面貌》散文和現代詩
以故事形態表達出席慕蓉對花的感覺。花同時也扮演著觸媒的角色,對于讀者而言,即使不曾經歷類似或相同的情境,也可藉著席慕蓉筆下所營造的氣氛,有了更深的感覺,有著身歷其境的感覺。小編這里為大家整理一些關于席慕蓉的散文和現代詩,希望大家喜歡。
《生命的面貌》
晚飯之后,和丈夫一起下樓去買水果,才發現天氣真的轉暖了,幾乎所有迎面而來的行人都面帶微笑,穿著輕軟的衣服,懶洋洋地走在春天的街道上。
住家附近的大圓環邊上,有一家時裝店正在做換季的廣告,好幾架電視對著街道同時播映著一卷熱門音樂錄影帶。大玻璃櫥窗前,聚集著二三十個行入在欣賞,有站在人行道上的,也有坐在街邊的鐵椅子上的,那種閑散的氣氛對我形成了一種誘惑。
丈夫和我牽著手也湊了過去,錄影帶上一個金發的女歌者正搖擺著唱歌,唱的竟然是法文的香頌。
席慕蓉的散文和現代詩
"啊!是她啊!"
丈夫首先驚呼,是那個女歌手——西維兒·瓦當。我們在歐洲讀書的時候她剛剛開始唱歌,比起當時別的歌手來,她顯得削瘦與稚嫩,一頭卷曲的金發,一副嬌柔的表情,唱一些輕輕軟軟沒有什么特色的歌。在雜志的訪問上總是說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話,或者談她的美容方法,或者給記者看她鞋柜里收藏的兩百多雙皮鞋等等;當時的我并不喜歡她,總覺得她只是個沒有特色的漂亮娃娃而已。
十幾二十年過去了,想不到她還繼續站在舞臺上。在這一卷錄影帶里,現在的西維兒有好多地方都不一樣了,自信和飽滿的面容,堅實的手臂,沒有波紋的直發很自然地披在耳后,仍然是金色的。而她的聲音卻多了幾分醇厚的質感,更多了好幾分的蒼涼。
錄影帶繼續播放著,是現場節目,西維兒在聽眾熱烈的喝采里重新拿起麥克風,唱一首新歌:
"有過那樣的一個晚上
有過那樣的一個人……"
微帶磁音的聲浪在溫暖的夜空里緩緩散播著,街燈下起了一層昏黃的霧氣,我退到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剎那間淚落如雨。
但是我心里很清楚地知道,我流淚并不是因為悲傷。相反的,心里好象有一種滿滿的力量在互相撞擊著,我幾乎要歡呼起來,幾乎想告訴走在我身邊,站在我身邊每一個并不相識的行人:
"我懂了!我知道了!就是這樣!就是這個意思啊!"
生命的面貌原來就是這樣。人與人之間原來可以互不相識也可以在某一種遇合里忽然間深深地了解。對于西維兒來說,她永遠不會知道我,永遠不會認識我,對于她來說,所有的不曾露面的聽眾只是一個抽象的整體,一種靜默而又龐大的存在,她不可能分身去認得臺下的每一個人。但是,只要她是站在舞臺上,只要她拿起麥克風來,只要她一開始演唱,她就是為那整個靜默而又龐大的群體在唱歌,為了所有的,也為了那獨一的。
十幾二十年的舞臺生涯,為了要達到一個理想的水準,一定曾經有過些非常艱難的白日和黑夜吧。西維兒不必多作任何其他的解釋和表白,從她的歌聲里都已經告訴我了。而我對她的喝采相信她也會知道,因為,當她在每一場認真和努力的演出之后,當她每一次俯首謝幕的時候,所有臺下聽眾的喝采里也將會有我的掌聲。
生命里充滿了無數看似巧合的相知和相遇,藝術品能給人的慰藉也在其中。這種相遇相知的感覺會產生一種迂回反復的影響,象波光一樣在人海里逐漸而緩慢地散播出去。
我想,我的落淚是因為感動于一個生命的努力畢竟不會落空。在浩瀚的人海里,在紛亂的紅塵中,沒有一個絕對孤獨的個體,縱然一生也許都不能相識,但是每一個生命都是互相牽連、互相依傍,也互相影響著的。
丈夫過來牽起我的手離開,我們兩人慢慢地走到街對面的水果攤前,遠遠地還聽到身后西維兒蒼涼而又充滿了渴望的聲音:
"有過那樣的一個晚上
有過那樣的一個人……"
街上的燈光好亮,我抬頭望過去,好象有一層渾濁的光暈在夜空里浮沉,在溫暖的春夜里,這擁擠嘈雜而又荒謬的紅塵竟然也有著一份獨特的美麗。
如果你能知道
曾經有過怎樣的一個晚上
如果你能記起
曾經有過怎樣的一個人……
《自傳》
墾丁·龍坑印象
心中的欲望
是那不斷哭號著撲打上來的浪
卻也總有一種堅持迎風屹立
如沉默巨大黑色的巉巖 不肯退讓
我只好用整個胸膛來做遇合的海洋
等待著 刺痛而又緩慢的侵蝕
等待著 將一切記錄成
昨日
《見證》
記社頂珊瑚礁
所有的故事 都可以
換做另外一種語言
滄海 都可以 換做桑田
此刻在風里云里的山巒草木
都將會
再重新沉入水底 重新
做深海里發光的珊瑚
那么 今天的我
為什么還堅持一定要知道
關于今夜 到底是有雨
還是有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