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密州出獵
《江城子·密州出獵》是北宋文人蘇軾作于神宗熙寧八年(公元1075年)冬的一首詞。小編這里為大家整理了這首作品的全文和鑒賞,希望大家喜歡。
《江城子·密州出獵》
作者:蘇軾【宋代】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云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江城子》注釋:
[1]作者在密州《與鮮于子駿(侁)書》:“數日前獵于郊外,所獲頗多,作得一闋,令東州壯士抵掌頓足而歌之,吹笛擊鼓以為節,頗壯觀也。”當即指此詞。
[2]左手牽著黃狗,右臂擎著蒼鷹。《太平御覽》卷九二六羽族部“鷹”引《史記》:“李斯臨刑,思牽黃犬,臂蒼鷹,出上蔡東門,不可得矣。”與今《史記》文略異。《梁書·張克傳》:“值克出獵,左手臂鷹,右手牽狗。”
[3]傾城,有萬人空巷,看熱鬧的意思。孫楚《征西官屬送于陟陽侯作詩》:“傾城遠追送。”“為報”云云,為了報答大家追隨的盛意。
[4]《三國志·吳書·吳主傳》:“(建安)二十三年十月,權將如吳,親乘馬,射虎于庱亭。馬為虎所傷,權投以雙戟,虎卻廢。常從張世擊以戈,獲之。”作者以孫郎自比,即上所謂“少年狂”也。
[5]“節”以竹竿為之,使者所執,以為符信。漢文帝遣馮唐持節赦魏尚,復以為云中守,拜唐為車騎都尉、主及郡國車士,事見《史記·馮唐傳》。這里蓋以馮唐自比,兼采左思《詠史》“馮公豈不偉,白首不見招”及王勃《膝王閣序》所謂“馮唐易老”等意,承“鬢微霜,又何妨”來,亦即上文所謂“老夫”。其實作者年方四十。馮唐在武帝時,年九十不能為官,亦見本傳,他在文帝朝,持節赦免魏尚時,也并不太老,用在這里似乎不太合式。但詞人遣詞每不拘。古代文士又有嘆老嗟卑的習氣,年未半百即已稱老。如上錄《蝶戀花》詞亦云“人老也”,而作者年方三十九;又如元豐七年有《除夜病中贈段屯田》:“龍鐘三十九,勞生已強半。”現在看來,都覺得很奇怪。近來注家,或釋本句為作者以魏尚自比。按史所載,魏尚時因有罪,下吏削爵;東坡于元豐七年自杭州通判調密州太守,是升官,非貶職,更非有罪下獄,與魏尚事不合。其另一面,史載馮唐其時不但持節為使者,且做車騎都尉,帶了許多兵,也和本詞下文“挽雕弓”“射天狼”等等意思得相呼應。審文意,仍以自比馮唐為較恰當。以有異說,故附記所見。
[6]“會”,將要。假定的口氣,有預期意。
[7]“天狼”,狼星。古代談天文者以為主侵掠、盜賊、貪殘等等。《楚辭·九歌·東君》:“舉長矢兮射天狼。”時西夏常與宋開釁,詞意蓋有為而發。云“西北望”,地望亦合。
《江城子》意思:
讓老夫也暫且抒發一回少年狂,左手牽扯著黃犬,右臂托著蒼鷹。頭上戴著錦緞做的帽子,身上穿著貂皮做的大衣,帶領千余膘馬席卷過小山岡,威武雄壯。為了酬報太守,人們傾城出動,緊隨身后。我要親自搭弓射虎,看!咱多像當年的孫權,英姿勃發,意氣豪放。
酒意正濃時,胸懷更開闊,膽氣更豪壯。兩鬢已生出白發,這又算得了什么!遙想當年,馮唐手持文帝的符節去解救戰將魏尚,使其免罪復職,什么時候朝廷能派遣馮唐式的義士來為我請命,讓我像魏尚一樣受到重用,戍邊衛國呢?我也能拉開雕弓圓如滿月,隨時警惕地注視著西北方,勇敢地將利箭射向入侵之敵。
《江城子》寫作背景:
這首詞作于公元1075年(神宗熙寧八年),作者在密州(今山東諸城)任知州。這是宋人較早抒發愛國情懷的一首豪放詞,在題材和意境方面都具有開拓意義。詞的上闕敘事,下闕抒情,氣勢雄豪,淋淳酣暢,一洗綺羅香澤之態,讀之令人耳目一新。首三句直出會獵題意,次寫圍獵時的裝束和盛況,然后轉寫自己的感想:決心親自射殺猛虎,答謝全城軍民的深情厚意。過片以后,敘述獵后開懷暢飲,并以魏尚自比,希望能夠承擔起衛國守邊的重任。
結尾直抒胸臆,抒發殺敵報國的豪情:總有一天,要把弓弦拉得像滿月一樣,射掉那貪殘成性的“天狼星”,將西北邊境上的敵人統統一掃而光。這首詞在偎紅倚翠、淺斟低唱之風盛行的北宋詞壇可謂別具一格,自成一體,對南宋愛國詞有直接影響。作者對此闋也頗感自豪,在《與鮮于子駿書》中,他曾說此詞“令東州壯士抵掌頓足而歌之,吹笛擊鼓以為節,頗壯觀也”“自是一家”。可見這首詞可能是作者第一次作豪放詞的嘗試。
《江城子》鑒賞:
蘇軾深受儒家民本思想的影響,歷來勤政愛民,每至一處,都頗有政績,為百姓所擁戴。密州時期,他的生活依舊是寂寞和失意的,郁積既久,噴發愈烈,遇事而作,如挾海上風濤之氣。
這首詞起句陡兀,用一“狂”字籠罩全篇,藉以抒寫胸中雄健豪放的一腔磊落之氣。“狂”雖是聊發,卻緣自真實。蘇軾外任或謫居時期常常以“疏狂”、“狂”、“老狂”自況。如《十拍子》:“強染霜髭扶翠袖,莫道狂夫不解狂。狂夫老更狂。”蘇軾時年四十,正值盛年,不應言老,卻自稱“老夫” ,又言“聊發”,與“少年”二字形成強烈反差,形象地透視出、流露出內心郁積的情緒。此中意味,需要特別體會。他左手牽黃狗,右手擎獵鷹,頭戴錦繡的帽子,身披貂皮的外衣,一身獵裝,氣宇軒昂,何等威武。“千騎卷平岡”,一“卷”字,突現出太守率領的隊伍,勢如磅礴傾濤,何等雄壯。全城的百姓也來了,來看他們愛戴的太守行獵,萬人空巷。這是怎樣一幅聲勢浩大的行獵圖啊,太守倍受鼓舞,氣沖斗牛,為了報答百姓隨行出獵的厚意,決心親自射殺老虎,讓大家看看孫權當年搏虎的雄姿。上闋寫出獵的壯闊場面,豪興勃發,氣勢恢宏,表現出作者壯志躊躇的英雄氣概。
下闋承前進一步寫“老夫”的“狂”態。出獵之際,痛痛快快喝了一頓酒,意興正濃,膽氣更壯,盡管“老夫”老矣,鬢發斑白,又有什么關系!以“老”襯“狂”,更表現出作者壯心未已的英雄本色。北宋仁宗、神宗時代,國力不振,國勢羸弱,時常受到遼國和西夏的侵擾,令許多尚氣節之士義憤難平。想到國事,想到自己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處境,于是蘇軾借出獵的豪興,將深隱心中的夙愿和盤托出,不禁以西漢魏尚自況,希望朝廷能派遣馮唐一樣的使臣,前來召自己回朝,得到朝廷的信任和重用(這里作者用了一個典故;據《史記·張釋之馮唐列傳》記載:漢文帝時,魏尚為云中太守,抵御匈奴有功,只因報功時少報了六個首級而獲罪削職。后來,文帝采納了馮唐的勸諫,派馮唐持符節到云中去赦免了魏尚)。其“狂”字下面潛涵的赤誠令人肅然起敬。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天狼”,即喻指遼和西夏。作者以形象的描畫,表達了自己渴望一展抱負,殺敵報國,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下闋借出獵表達了自己強國抗敵的政治主張,抒寫了渴望報效朝廷的壯志豪情。
這首詞感情縱橫奔放,令人“覺天風海雨逼人”。從藝術表現力上說,詞中一連串表現動態的詞,如發、牽、擎、卷、射、挽、望等,十分生動形象。全詞表現了作者的胸襟見識,情感興趣,希望理想,一波三折,姿態橫生,“狂”態畢露;雖不乏慷慨激憤之情,但氣象恢弘,一反詞作柔弱的格調,“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充滿陽剛之美,成為歷久彌珍的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