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之際的優美古詩詞鑒賞
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
作品賞析
【注釋】:
[1]知:理解。
[2]遣:動詞,使,令。
勞勞亭,三國吳時建,故址在今南京市區南,是古時送別之所。李白寫這首絕句時,春風初到,柳條未青,應當是早春時節。不過,詩人要寫的并非這座古亭的春光,只是因地起意,借景抒情,以亭為題來表達人間的離別之苦。
詩的前兩句“天下傷心處,勞勞送客亭”,以極其洗煉的筆墨,高度概括的手法,破題而入,直點題旨。就句意而言,這兩句就是屈原《九歌·少司命》所說的“悲莫悲兮生別離”和江淹《別賦》所說的“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但詩人既以亭為題,就超越一步,透過一層,不說天下傷心事是離別,只說天下傷心處是離亭。這樣直中見曲,越過了離別之事來寫離別之地,越過了送別之人來寫送客之亭,立言就更高妙,運思就更超脫,而讀者自會因地及事,由亭及人。
不過,這首詩的得力之處,還不是上面這兩句,而是它的后兩句。在上兩句詩里,詩人為了有力地展示主題,極言離別之苦,已經把詩意推到了高峰,似乎再沒有什么話好講,沒有進一步盤旋的余地了。如果后兩句只就上兩句平鋪直敘地加以引伸,全詩將纖弱無力,索然寡味。而詩人才思所至,就亭外柳條未青之景,陡然轉過筆鋒,以“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這樣兩句,另翻新意,振起全篇。
這一出人意表的神來之筆,出自詩人的豐富聯想。《文心雕龍·物色篇》說:“詩人感物,聯類不窮。”詩思往往是與聯想俱來的。詩人在構思時要善于由甲及乙,由乙及丙。聯類越廣,轉折和層次越多,詩篇就越有深度,也越耐人尋味。古時有折柳送別的習俗,所以一些詩人寫離別時常想到楊柳,在楊柳上做文章。例如王之渙的《送別》:“楊柳東風樹,青青夾御河;近來攀折苦,應為別離多”,就是從楊柳生意,構思也很深曲;但就詩人的聯想而言,只不過把送別與楊柳這兩件本來有聯系的事物聯在了一起,而在詩中雖然說到楊柳是“東風樹”,卻沒有把送別一事與東風相聯。李白的這兩句詩卻不僅因送別想到折柳,更因楊柳想到柳眼拖青要靠春風吹拂,從而把離別與春風這兩件本來毫不相干的事物聯在一起了。如果說王詩的聯想還是直接的,那么,李詩的聯想則是間接的,其聯想之翼就飛得更遠了。
應當說,古詩中,從送別寫到折柳,再從楊柳寫到春風的詩,并非絕無僅有。楊巨源的《折楊柳》:“水邊楊柳曲塵絲,立馬煩君折一枝;憔有春風最相惜,殷勤更向手中吹”,寫得也具見巧思,但與李白的這兩句詩相比,顯得巧而不奇,而李白則是把聯想與奇想結合為一的。詩人因送別時柳條未青、無枝可折而生奇想,想到這是春風故意不吹到柳條,故意不讓它發青,而春風之所以不讓柳條發青,是因為深知離別之苦,不忍看到人間折柳送別的場面。從詩人的構思說,這是聯想兼奇想;而如果從藝術手法來說,這是托物言情,移情于景,把本來無知無情的春風寫得有知有情,使它與相別之人同具惜別、傷別之心,從而化物為我,使它成了詩人的感情化身。李锳在《詩法易簡錄》中贊美這兩句詩“奇警無倫”,指出其“妙在‘知’字、‘不遣’字”,正是一語中的的評論。
與李白的這首詩異曲同工、相映成趣的有李商隱的《離亭賦得折楊柳》詩的第一首:“暫憑樽酒送無憀,莫損愁眉與細腰。人世死前惟有別,春風爭擬惜長條。”對照之下,兩詩都以離亭為題,都是從離別想到楊柳,從楊柳想到春風,也都把春風寫得深知離別之苦,對人間的離別滿懷同情。但兩詩的出發點相同,而結論卻完全相反:李白設想春風因不愿見到折柳送別的場面,而不讓柳條發青;李商隱卻設想春風為了讓人們在臨別之時從折柳相贈中表達一片情意,得到一點慰藉,而不惜柳條被人攀折。這說明,同一題材,可以有各種不同的構思,不同的寫法。詩人的想象是可以自由飛翔的,而想象的天地又是無限廣闊的。
離別之際的優美古詩詞鑒賞【篇2】
送李少府貶峽中王少府貶長沙
[唐] 高適
嗟君此別意何如,駐馬銜杯問謫居。
巫峽啼猿數行淚,衡陽歸雁幾封書。
青楓江上秋帆遠,白帝城邊古木疏。
圣代即今多雨露,暫時分手莫躊躇。
作品賞析
這首贈別詩,既凄清纏綿,又慷慨悲歌,別意濃重,勸慰有加,除結句外,余皆“多胸臆語,兼有氣骨”。
這是一首送別詩,同時也是一首邊塞詩,同時送別兩人,且兩人均為遭貶而遷。
首聯“嗟君此別意何如,駐馬銜杯問謫居。”詩人首先抓住二人都是遭貶,都有滿腹愁怨,而眼下又即將分別這一共同點,以深表關切的問句開始,表達了對李、王二少府遭受貶謫的同情,以及對分別的惋惜。“嗟”是嘆息之聲,置于句首,貶謫分別時的痛苦已不言而喻。“此別”、“謫居”四字,又將題中的“送”和“貶”點出,輕靈自然,不著痕跡。作者在送別之地停下馬來,與李、王二少府飲酒餞別,“意何如”、“問謫居”,反復致意,其殷切珍重之情,顯而易見,一開篇就以強烈的感情,給讀者以深刻的印象。無怪乎方東樹在《昭昧詹言》中說:“常侍(即高適)每工于發端。”中間兩聯針對李、王二少府的現實處境,從二人不同的貶謫之地分別著筆,進一步表達對他們的關心和安慰。
“巫峽啼猿數行淚,衡陽歸雁幾封書?”上句寫李少府貶峽中。當時,這里路途遙遠,四野荒涼,《巴東三峽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詩人設想李少府來到峽中,在這荒遠之地聽到凄厲的猿啼,不禁流下感傷的眼淚。下句寫王少府貶長沙。衡陽在長沙南面,衡山有回雁峰,傳說北雁南飛至此不過,遇春而回。歸雁傳書是借用蘇武雁足系書故事,但長沙路途遙遠,歸雁也不能傳遞幾封信。
“青楓江上秋帆遠,白帝城邊古木疏。”上句想象長沙的自然風光。青楓江指瀏水,在長沙與湘江匯合。這句寫李少府到了長沙,在秋高氣爽的季節,望著那明凈高遠、略無纖塵的藍天,自然會洗盡煩惱。下句想象夔州(即今四川奉節縣)的名勝古跡。白帝城為西漢公孫述所筑,在夔州,當三峽之口。這句寫李少府到了峽中,可以去古木參天、枝葉扶疏的白帝城憑吊古跡,以求慰藉。
這四句情景相融,結合得自然巧妙,有一種蒼涼中飽含親切的情味。所寫之境,從巫峽到衡陽,從青楓浦到白帝城,十分開闊,而分寫二人,更顯出作者的藝術匠心。
作者在兩聯中,一句寫李、一句寫王,然后一句寫王、一句寫李,錯綜交織,而井然不亂,并且采用了“互文”這種修辭手法中的對句互見的方法,在一聯中上句隱含著下句,下句隱含著上句,“巫峽”一聯上句寫貶謫荒遠的凄涼,下句說要多通音信,表面看是對李、王分開講的,實際上是對兩人共同而言。同樣,“青楓江”一聯上句說流連光景,下句說尋訪古跡,實際也是對二人共同講的。這樣,在精煉的字句中,包含了豐富的內容,既照顧到了二人不同的地點,又表達了對雙方一致的情意,詩人巧妙的處理,使寫分送二人的困難迎刃而解,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最后一聯:“圣代即今多雨露,暫時分手莫躊躇。”詩針對李、王二少府遠貶的愁怨和惜別的憂傷,進行了語重心長的勸慰,對前景作了樂觀的展望。圣代雨露,是古代文人詩中的慣用之語,這里用來和貶謫相連,也還深藏著婉曲的微諷之意。重點是在后一句“暫時分手莫躊躇”。全詩在這里結束,不僅與首聯照應,而且給讀者留下無盡的遐思。
葉燮在《原詩》中,曾經指責此詩中間兩聯連用四個地名太多。其實,高適此詩情真意摯而又氣勢健拔,雖然連用了四個地名,但對詩意并無影響,反而使意境顯得更為開闊。
離別之際的優美古詩詞鑒賞【篇3】
送別詩
[宋] 無名氏
楊柳青青著地垂,
楊花漫漫攪天飛。
柳條折盡花飛盡,
借問行人歸不歸。
作品賞析
詩的開頭兩句,描繪出一派春天景象:垂柳曳地,楊花漫天。詩人用比興手法,借垂柳喻自己,指楊花為對方。詩中竭力渲染抒情女主人公懷念和怨恚之深切。首句寫青青的柳條低垂于地,儼似埋頭沉思的婦女,其意象是何等柔順,次句寫濛濛的楊花飄飛于天,儼似久游不歸的丈夫,其意象是何等輕狂。此二句,當是追溯春天的情況。
末兩句寫春已歸去而人未歸來。折柳的本意在贈別,今柳條折盡,則意味著離別已久,睹舊物而懷遠人。飛花的本意指春暮,今楊花飛盡,則意味著春歸已久,覺“行人”反不如春之知情。末句直扣題旨,問夫歸否,說明她已憂思滿懷,情渴似火,故似火山熔巖迸涌而出。其氣度韻昧,自不尋常。
這首詩的格律,已完全符合近體的要求。其興象,也跟唐人的作品接近。比照王昌齡所作《閨怨》:“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可見這兩首詩在興象方面確有近似之處。所不同的只是:隋詩衰颯,很有點“亡國之音哀以思”的味道。詩中既沒有盛唐詩人那般昂揚的氣象,也缺少唐代女子那股大膽追求的熱情。
離別之際的優美古詩詞鑒賞【篇4】
重別周尚書
[南北朝] 庾信
陽關萬里道,不見一人歸。
唯有河邊雁,秋來南向飛。
作品賞析
庾信有《詠懷二十七首》,這首詩篇原列第七首。
這是一首因送別而引起故國之思的詩。周尚書:名弘正,字思行,梁元帝時為左戶尚書。梁亡仕陳,陳武帝時自陳使于周。庾信先有《別周尚書弘正》一詩,所以這一篇題為《重別周尚書》。
詩的開頭寫自己獨留長安不得南返的悲哀。陽關,在今甘肅敦煌縣西南,自古與玉門關同為通往西域的必經之地。庾信在這里是借用,因為陽關已成了“大道”的代稱,如同我們把“陽關道”與“獨木橋”對舉。詩中的“陽關萬里道”是喻指長安與金陵之間的交通要道。下旬“不見一人歸”的“一人”指庾信自己而言,這二句說在長安至金陵的陽關大道上,有多少南北流離之士已經歸還故國了。只有我一人不能歸故土,這是令人傷心的事。
“惟有河邊雁,秋來南向飛”兩句,“河邊雁”喻指友人周弘正,這不是眼前的實景,而是一種虛擬,是庾信的內心感覺借助外物的一種表現形式。前已指出,庾、周分別是在早春,這時不可能出現秋雁南飛的實景,即使九盡春回,也只能看到鴻雁北去的景象。這兩句詩有兩層含義:一是把周弘正的返陳比作南歸之雁,大有羨慕弘正回南之意;二是鴻雁秋去春來,來去自由,而自己卻喪失了這種自由,以見自己不如鴻雁。沈德潛評這首詩說“從子山時勢地位想之,愈見可悲。”這是知人論世之見,于詩歌鑒賞尤為重要。
此詩表現手法有兩個特點:一是借代手法,開頭即用“陽關萬里道”借指長安至金陵的交通大道。此種手法增加了詩的含蓄美。另一藝術手法是虛擬,“惟有河邊雁,秋來南向飛”兩句便是虛擬的景物,這種帶象喻性的虛擬,使詩歌形象的含蘊更加豐富。可以想見,庾信在長安看到秋去春來的大雁已經二十多個春秋了,他自己不如大雁來去自由的感受已經隱藏多年了。送友人南歸時,這種多年積淀在心頭的情感一觸即發,其內涵非三言兩語所能說盡。只有細味庾信的良苦用心,才能欣賞此詩謀篇遣詞之妙。
離別之際的優美古詩詞鑒賞【篇5】
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唐] 岑參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
瀚海闌干百丈冰,愁云慘淡萬里凝。
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
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作品賞析
【注解】:
1、白草:西域牧草名,秋天變白色。
2、胡天:指西域的氣候。
3、轅門:古代軍營前以兩車之轅相向交接,成一半圓形門,后遂稱營門為轅門。
【簡析】:
此詩是一首詠雪送人之作。天寶十三載(754),岑參再度出塞,充任安西北庭節度使封常清的判官。武某或即其前任。為送他歸京,寫下此詩。“岑參兄弟皆好奇”(杜甫《渼陂行》),讀此詩處處不要忽略一個“奇”字。
此詩開篇就奇突。未及白雪而先傳風聲,所謂“筆所未到氣已吞”──全是飛雪之精神。大雪必隨刮風而來,“北風卷地”四字,妙在由風而見雪。“白草”,據《漢書·西域傳》顏師古注,乃西北一種草名,王先謙補注謂其性至堅韌。然經霜草脆,故能斷折(如為春草則隨風俯仰不可“折”)。“白草折”又顯出風來勢猛。八月秋高,而北地已滿天飛雪。“胡天八月即飛雪”,一個“即”字,維妙維肖地寫出由南方來的人少見多怪的驚奇口吻。
塞外苦寒,北風一吹,大雪紛飛。詩人以“春風”使梨花盛開,比擬“北風”使雪花飛舞,極為新穎貼切。“忽如”二字下得甚妙,不僅寫出了“胡天”變幻無常,大雪來得急驟,而且,再次傳出了詩人驚喜好奇的神情。“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壯美意境,頗富有浪漫色彩。南方人見過梨花盛開的景象,那雪白的花不僅是一朵一朵,而且是一團一團,花團錦簇,壓枝欲低,與雪壓冬林的景象極為神似。春風吹來梨花開,竟至“千樹萬樹”,重疊的修辭表現出景象的繁榮壯麗。“春雪滿空來,觸處似花開”(東方虬《春雪》),也以花喻雪,匠心略同,但無論豪情與奇趣都得讓此詩三分。詩人將春景比冬景,尤其將南方春景比北國冬景,幾使人忘記奇寒而內心感到喜悅與溫暖,著想、造境俱稱奇絕。要品評這詠雪之千古名句,恰有一個成語──“妙手回春”。
以寫野外雪景作了漂亮的開端后,詩筆從帳外寫到帳內。那片片飛“花”飄飄而來,穿簾入戶,沾在幕幃上慢慢消融……“散入珠簾濕羅幕”一語承上啟下,轉換自然從容,體物入微。“白雪”的影響侵入室內,倘是南方,穿“狐裘”必發炸熱,而此地“狐裘不暖”,連裹著軟和的“錦衾”也只覺單薄。“一身能擘五雕弧”的邊將,居然拉不開角弓;平素是“將軍金甲夜不脫”,而此時是“都護鐵衣冷難著”。二句兼都護(鎮邊都護府的長官)將軍言之,互文見義。這四句,有人認為表現著邊地將士苦寒生活,僅著眼這幾句,誰說不是?但從“白雪歌”歌詠的主題而言,這主要是通過人和人的感受,通過種種在南來人視為反常的情事寫天氣的奇寒,寫白雪的威力。這真是一支白雪的贊歌呢。通過人的感受寫嚴寒,手法又具體真切,不流于抽象概念。詩人對奇寒津津樂道,使人不覺其苦,反覺冷得新鮮,寒得有趣。這又是詩人“好奇”個性的表現。
場景再次移到帳外,而且延伸向廣遠的沙漠和遼闊的天空:浩瀚的沙海,冰雪遍地;雪壓冬云,濃重稠密,雪雖暫停,但看來天氣不會在短期內好轉。“瀚海闌干百丈冰,愁云慘淡萬里凝”,二句以夸張筆墨,氣勢磅礴地勾出瑰奇壯麗的沙塞雪景,又為“武判官歸京”安排了一個典型的送別環境。如此酷寒惡劣的天氣,長途跋涉將是艱辛的呢。“愁”字隱約對離別分手作了暗示。
于是寫到中軍帳(主帥營帳)置酒飲別的情景。如果說以上主要是詠雪而漸有寄情,以下則正寫送別而以白雪為背景。“胡琴琵琶與羌笛”句,并列三種樂器而不寫音樂本身,頗似笨拙,但仍能間接傳達一種急管繁弦的場面,以及“總是關山舊別情”的意味。這些邊地之器樂,對于送者能觸動鄉愁,于送別之外別有一番滋味。寫餞宴給讀者印象深刻而落墨不多,這也表明作者根據題意在用筆上分了主次詳略。
送客送出軍門,時已黃昏,又見大雪紛飛。這時看見一個奇異景象:盡管風刮得挺猛,轅門上的紅旗卻一動也不動──它已被冰雪凍結了。這一生動而反常的細節再次傳神地寫出天氣奇寒。而那白雪為背景上的鮮紅一點,那冷色基調的畫面上的一星暖色,反襯得整個境界更潔白,更寒冷;那雪花亂飛的空中不動的物象,又襯得整個畫面更加生動。這是詩中又一處精彩的奇筆。
送客送到路口,這是輪臺東門。盡管依依不舍,畢竟是分手的時候了。大雪封山,路可怎么走啊!路轉峰回,行人消失在雪地里,詩人還在深情地目送。這最后的幾句是極其動人的,成為此詩出色的結尾,與開篇悉稱。看著“雪上空留”的馬蹄跡,他想些什么?是對行者難舍而生留戀,是為其“長路關山何時盡”而發愁,還是為自己歸期未卜而惆悵?結束處有悠悠不盡之情,意境與漢代古詩“步出城東門,遙望江南路。前日風雪中,故人從此去”名句差近,但用在詩的結處,效果更見佳妙。
充滿奇情妙思,是此詩主要的特色(這很能反映詩人創作個性)。作者用敏銳的觀察力和感受力捕捉邊塞奇觀,筆力矯健,有大筆揮酒(如“瀚海”二句),有細節勾勒(如“風掣紅旗凍不翻”),有真實生動的摹寫,也有浪漫奇妙的想象(如“忽如”二句),再現了邊地瑰麗的自然風光,充滿濃郁的邊地生活氣息。全詩融合著強烈的主觀感受,在歌詠自然風光的同時還表現了雪中送人的真摯情誼。詩情內涵豐富,意境鮮明獨特,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詩的語言明朗優美,又利用換韻與場景畫面交替的配合,形成跌宕生姿的節奏旋律。詩中或二句一轉韻,或四句一轉韻,轉韻時場景必更新:開篇入聲起音陡促,與風狂雪猛畫面配合;繼而音韻輕柔舒緩,隨即出現“春暖花開”的美景;以下又轉沉滯緊澀,出現軍中苦寒情事;……末四句漸入徐緩,畫面上出現漸行漸遠的馬蹄印跡,使人低回不已。全詩音情配合極佳,當得“有聲畫”的稱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