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雨巷的意象賞析
《雨巷》一詩的音樂感很強,我們很容易感受到它的舒緩、低沉而又優美的旋律和節奏,下面是由小編分享的戴望舒雨巷的意象賞析,希望對你有用。
戴望舒雨巷的意象賞析一
戴望舒(1905——1950),浙江杭縣人,中國現代著名詩人。著有詩集《我底記憶》、《望舒草》、《望舒詩稿》和《災難的歲月》等。早期詩歌多寫個人的孤寂心境,感傷氣息較重,因受西方象征派的影響,意象朦朧、含蓄。
《雨巷》是戴望舒早期的成名作和代表作。詩歌發表后產生了較大影響,詩人也因此被人稱為“雨巷詩人”。詩歌描繪了梅雨時節江南的雨中小巷,通過雨巷、油紙傘、丁香花等意象,組構成一個富有濃郁象征意味的抒情意境。在詩中,詩人描繪了悠長狹窄而寂寥的“雨巷”,抒情主人公“我”在這樣的雨巷中ㄔ亍、彷徨,在孤寂中對美好理想和希望充滿了憧憬與追求。詩中“丁香一樣的姑娘”是所有情緒的集結點,是詩歌所言之“志”。
“意象”是詩歌的基本單位,是意和象融會的復合體,是作者主觀的心意和客觀的物象相凝聚的具象表現,是精神內容和物質形式的統一,它由情和景這兩個元素構成。古人講“立象以盡意”,借助客觀外物來表達主觀情感;又講情景交融,物我兩忘,天人合一。下面,筆者試就《雨巷》中個別意象的特點出發,探究《雨巷》的意象魅力。
雨巷:中國人對巷的親近意識異常深厚。北方人稱胡同,南方人稱巷。汪曾琪先生在《胡同文化》里說,北京胡同,“不僅使人產生懷舊情緒,甚至有些傷感”,“使人悵望低徊”;南方的里巷也能給人相似的感受。對這些傳統物象的眷念,其實也是詩人們對閑逸、孤寂、冷清的人居環境的獨特向往。這也是中國傳統文人的典型心態。戴望舒在傳統文學的浸染中,具有典型的傳統文人特點(在大多數作家一味拋棄傳統,進行新文學創作時,他以傳統的意象作詩,是那樣的不合群,但又是那樣的可貴)——憂郁、苦悶、懷舊。小巷的悠長、滄桑、冷清,恰是詩人寂寥心情的最佳寄寓。有雨的南方小巷,人更少,更見纏綿,更易傷情。
江南雨季,細雨飄巷,煙雨朦朧,撩人情思。雨與巷的組合,構成了一個特有的意象,這是戴望舒的首創,難怪葉圣陶會稱其為“雨巷詩人”。“雨巷”,較之單獨的“雨”或“巷”,更有情致,更見凄切。
油紙傘:這是雨季的常見之物。因了雨,油紙傘為詩人遮了一方天地,也因了油紙傘,詩人又多了一份無法遠望地惆悵。傘外的雨空,是心雨的天空。淺黃油紙傘在雨中浸潤,讓細潤的心多了一份淺黃的傷痛——這是尋常之物,但又鮮見于傳統詩詞。唯戴望舒,將其放置雨巷的詩人頭頂,讓油紙傘撐出濃濃的詩意。
丁香姑娘:丁香是我國特有的名貴花木,栽培歷史悠久,四月花開,花白色或紫色,清新淡雅,香氣濃郁。丁香花因顏色不輕佻,常贏得潔身自好的詩人的青睞。丁香花開在仲春時節,容易凋謝,詩人們對著丁香往往傷春,說丁香是愁品,是美麗、高潔、愁怨三位一體的象征。古往今來,詠丁香的詩句很多:李商隱的“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李璟的“青鳥不傳云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陸龜蒙“殷勤解卻丁香結,縱放繁枝散誕春”,賀鑄的“深恩縱似丁香結,難展芭蕉一寸心”……無不是將丁香的惆悵郁結在千千情結中,糾纏于密織的情網中,愁心永遠守候的模樣。
戴望舒在《雨巷》中承續了丁香的傳統文化內涵,將丁香的意蘊更加情緒化,使丁香有了更深的憂郁。更為靈慧的是,詩人刻畫的是雨中的“丁香姑娘”,恬淡清幽,更添一分寥落。詩人將丁香的外在之形極端淡化,以“一個丁香一樣地結著愁怨的姑娘”這樣的偏正短語,將丁香人化,將姑娘物化,將人抽象化,讓意象人化,讓“丁香一樣的姑娘”成了一個有別于傳統意義的意象,這個新意象,是一個實在的人——姑娘,但又是一個抽象的意象。我們在朦朧地巷陌里感受,詩人在雨巷里用心述詩語,描摹其情感流動。人與物天然相和,物我合一,將細膩的心境與自然的靈動諧和。
這樣的姑娘,這樣的丁香,這樣的“丁香一樣的姑娘”,詩人渴望與其相遇,即使相遇時只是“像夢一般地凄婉迷茫”,只有“太息一般的眼光”,即使這以后,只能是無可定期的期待與“丁香一樣的姑娘”再次相逢。
雨巷、油紙傘、丁香姑娘,戴望舒對這些意象是偏愛的,因為這些意象恰能映照詩人的內心,抒其性情,渲其郁悶,彰其心志。
詩人身處亂世,時世紛亂,如其他文人一樣,不能全面地看清時世的走向,彷徨就不可避免。心性善良的他,在亂世中,更易苦悶、彷徨。江南里巷,是秀麗山水中的滄桑物象,雨中小巷,是流動的滄桑,平常人家的油紙傘,也成了詩人詩情的催化劑,而雨中丁香的弱嫩、飄零、孤寂,是詩人心性的純美寫照,所以,詩人想象,能在雨巷中遇見“丁香一樣的姑娘”,那是一見鐘情的姑娘,是風雨中飄零的生命,更是詩人心志的寄托,所以,詩人將永遠地期待,與“丁香一樣的姑娘”在雨巷中相逢。
也只有這樣憂郁的雨巷里,詩人才有這樣的體悟,才會有感激,才有這樣純美的詩語。
雨巷凝重悠長、油紙傘伴其前行、丁香姑娘或可相遇,這三個意象,雨巷灰暗沉重、油紙傘淺黃流動、丁香淺綠時現,構成了一幅流動的、朦朧的、寫意畫面,如在眼前,又仿入夢境。
戴望舒自己曾說過:“詩不是某一個官感的享樂,而是全官感或超官感的東西。”通過對法國象征派詩人果爾蒙作品的分析,戴望舒更加確信詩歌意象直接通向讀者那“微細到纖毫的感覺的”神經,有了絕好的意象,詩人“巧妙的筆觸”便會變為“絕端的微妙——心靈底微妙與感覺底微妙”。我們如果從《雨巷》的意象出發,分析其藝術魅力,又不拘泥于前人的理解,用心與詩人共同感悟這些意象,那么,我們會有更多的收獲。
戴望舒雨巷的意象賞析二
《雨巷》一詩的音樂感很強,我們很容易感受到它的舒緩、低沉而又優美的旋律和節奏,也很容易感受到它所抒發的情感──凄清、哀怨和惆悵。詩一開篇,詩人就給我們描繪了一幅梅雨季節江南小巷的圖景:白墻黑瓦的建筑物之間,小巷曲折而悠長;正是梅雨季節,天空陰沉沉的,小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小巷里空蕩蕩的,只有詩人
撐著油紙傘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詩人一人在雨巷中獨行;而他彷徨不定的步態則分明透露著他內心的孤寂和苦悶之情。小巷、細雨、撐著油紙傘的孤獨詩人以及他的彷徨步態──這就是這首詩的開頭幾句所展示給我們的鏡頭。在上述鏡頭過后,詩中出現了一段詩人的內心獨白: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這個“丁香一樣的姑娘”并非現實世界中的真實人物,而是詩人幻想出來的(他希望碰上的)一個虛擬人物。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姑娘呢?詩中接著寫道:
她是有
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丁香花開在仲春時節,花色或白或紫,給人柔弱、嬌美而又純潔、莊重的感覺。丁香花嬌美卻易凋謝,中國古代的詩人們對著丁香往往傷春,說丁香是引愁之物。中國古代的詩歌中有不少吟詠丁香的名句,如:“青鳥不傳云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南唐李璨《浣溪紗》詞);“丁香體柔弱,亂結枝猶墜”;“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等等。由于中國古代詩人們的反復吟詠和廣泛傳唱,在中國人(尤其是文人)心中,丁香逐漸成為美麗、高潔、柔弱、愁怨之類性質或具有這類性質的事物的象征。《雨巷》中出現的“姑娘”就是全面具有中國古代詩人賦予丁香的上述性質的一個女性形象──她既具有丁香的美麗姿態和顏色,又具有丁香的高潔和芬芳,還具有(古代詩人賦予)丁香的憂愁與哀怨的特點。
這樣一個宛如丁香魂魄所花的“姑娘”,一經詩人的想象而創造出來之后,也就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在詩中,她也象一個現實人物一樣活動起來:
她彷徨在這寂寥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
像我一樣。
像我一樣地
默默彳亍著,
冷漠,凄清,又惆悵。
詩中所寫的雨巷里,本來只有詩人一個人獨行;自“丁香姑娘”出現后,就有兩個人在其中行走了;而且,那個姑娘的步態、表情乃至手上的油紙傘都與詩人一樣。這樣一個人的出現,顯然使詩人的心中充滿了期待和希望。在“悠長又寂寥的雨巷”中,現在有兩個各自孤獨的青年男女在活動了,那么,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呢?這是我們想知道的,(我們可以推想,這)也正是詩人當時所想知道的。詩中接著寫道:
她靜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飄過
像夢一般地,
像夢一般地凄婉迷茫。
她終于向詩人走近了,(我們可以想見詩人這時的心跳),可是,她卻沒有向詩人打招呼,而只是向詩人投出了一道嘆息的目光,然后,像夢一般輕盈而不著痕跡地飄過去了!(我們在心底里叫:為什么只是這樣啊?)當她從詩人身邊飄過去的時候,詩人看到她的表情是一臉的凄婉迷茫。這表情分明透露著:她心里實際上是不愿意與詩人分離的。但因為某些(說不清楚的)原因,她卻不得不與詩人失之交臂!俗話說得好:人生難得一知己!這兩位心靈相通(甚至連表情和步態都那么一致)的青年男女在雨巷中不期而遇后,竟然又失之交臂,這是多么令人遺憾的事啊!眼睜睜地看著一段可能的美好姻緣就這樣失之交臂,(我們可以想見,)詩人是何等的痛心!在戀戀不舍而又深感無奈的情緒狀態中,詩人目送著"丁香姑娘"在雨巷中漸行漸遠:
像夢中飄過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飄過這女郎;
她靜默地遠了,遠了,
到了頹圮的籬墻。
走盡這雨巷。
等到走過一道“頹圮的籬墻”──這“頹圮的籬墻”正是詩人想與“丁香姑娘”相聚相守這一較為具體的希望破滅的象征──,“丁香姑娘”終于消失在雨巷的盡頭。但這時的詩人還是處在魂不守舍的狀態中,即使不能再看到“丁香姑娘”,他還是在感受著“丁香姑娘”遺留在雨巷的黯淡光線和清冷空氣中的顏色和芳香,并為這種顏色和芳香的不斷消散而傷感不已: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顏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悵。
(我們可以想見:)詩人一個人呆立在雨巷中,久久地回味著剛才與“丁香姑娘”相逢時所感受到的她的色彩、芬芳,甚至她的滿含嘆息和惆悵的目光。但殘酷的現實卻容不得美好的愛情或理想。在詩的最后,我們看到:在“悠長又寂寥的雨巷”中,又只剩下了詩人在獨自彷徨: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在詩的末尾,詩人似乎又將詩的開頭所出現的那個鏡頭又重放了一遍。首尾兩節的詞句幾乎全部相同,只是將其中的“(我希望)逢著”改成了“(我希望)飄過”。這一改,一方面表明詩人并沒有完全放棄希望,另一方面卻讓人感到詩人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因而,讀到詩的最后一節,我們不禁感到:詩中所渲染的那種理想破滅而又無法挽回的苦悶、哀怨而又無奈、惆悵的情感又加深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