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雜文《王道詩話》
魯迅的主要成就包括雜文、短中篇小說、文學、思想和社會評論、古代典籍校勘與研究、散文、現代散文詩、舊體詩、外國文學與學術翻譯作品等。小編為大家整理了魯迅的雜文《王道詩話》,希望大家喜歡。
《王道詩話》
“人權論”是從鸚鵡開頭的。據說古時候有一只高飛遠走的鸚哥兒,偶然又經過自己的山林,看見那里大火,它就用翅膀蘸著些水灑在這山上;人家說它那一點水怎么救得熄這樣的大火,它說:“我總算在這里住過的,現在不得不盡點兒心。”(事出《櫟園書影》,見胡適《人權論集》序所引。)
鸚鵡會救火,人權可以粉飾一下反動的統治。這是不會沒有報酬的。胡博士到長沙去演講一次,何就送了五千元程儀。價錢不算小,這“叫做”實驗主義。
但是,這火怎么救,在“人權論”時期(一九二九——三○年),還不十分明白,五千元一次的零賣價格做出來之后,就不同了。最近(今年二月二十一日)《字林西報》登載胡博士的談話說:
“任何一個政府都應當有保護自己而鎮壓那些危害
自己的運動的權利,固然,政治犯也和其他罪犯一樣,應當得著法律的保障和合法的審判……”
這就清楚得多了!這不是在說“政府權”了么?自然,博士的頭腦并不簡單,他不至于只說:“一只手拿著寶劍,一只手拿著經典!”如什么主義之類。他是說還應當拿著法律。
中國的幫忙文人,總有這一套秘訣,說什么王道,仁政。
你看孟夫子多么幽默,他教你離得殺豬的地方遠遠的,嘴里吃得著肉,心里還保持著不忍人之心,又有了仁義道德的名目。不但騙人,還騙了自己,真所謂心安理得,實惠無窮。
詩曰:
文化班頭博士銜,人權拋卻說王權,
朝廷自古多屠戮,此理今憑實驗傳。
虐政何妨援律例,殺人如草不聞聲。
千古同心有孟子,也教肉食遠庖廚。
好向侯門賣廉恥,五千一擲未為奢。
三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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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幽默到正經》
“幽默”一傾于諷刺,失了它的本領且不說,最可怕的是有些人又要來“諷刺”,來陷害了,倘若墮于“說笑話”,則壽命是可以較為長遠,流年也大致順利的,但愈墮愈近于國貨,終將成為洋式徐文長。當提倡國貨聲中,廣告上已有中國的“自造舶來品”,便是一個證據。
而況我實在恐怕法律上不久也就要有規定國民必須哭喪著臉的明文了。笑笑,原也不能算“非法”的。但不幸東省淪陷,舉國騷然,愛國之士竭力搜索失地的原因,結果發見了其一是在青年的愛玩樂,學跳舞。當北海上正在嘻嘻哈哈的溜冰的時候,一個大炸彈拋下來,雖然沒有傷人,冰卻已經炸了一個大窟窿,不能溜之大吉了。
又不幸而榆關失守,熱河吃緊了,有名的文人學士,也就更加吃緊起來,做挽歌的也有,做戰歌的也有,講文德的也有,罵人固然可惡,俏皮也不文明,要大家做正經文章,裝正經臉孔,以補“不抵抗主義”之不足。
但人類究竟不能這么沉靜,當大敵壓境之際,手無寸鐵,殺不得敵人,而心里卻總是憤怒的,于是他就不免尋求敵人的替代。這時候,笑嘻嘻的可就遭殃了,因為他這時便被叫作:“陳叔寶全無心肝”。所以知機的人,必須也和大家一樣哭喪著臉,以免于難。“聰明人不吃眼前虧”,亦古賢之遺教也,然而這時也就“幽默”歸天,“正經”統一了剩下的全中國。
明白這一節,我們就知道先前為什么無論貞女與淫女,見人時都得不笑不言;現在為什么送葬的女人,無論悲哀與否,在路上定要放聲大叫。
這就是“正經”。說出來么,那就是“刻毒”。
三月二日。
魯迅的雜文特色:
魯迅的雜文將具體的、個別的人與事排除個別性、具體性、特殊性,做出普遍意義懂得整體概括,并加以簡括的名稱,經‘這一個’提升為‘這一類’的‘標本’,同時保留著形象、具體的特征,成為‘個’與‘類’的統一”這是魯迅在進行論戰時所采取的基本方法。
在魯迅生前的14本雜文集中塑造了許多精彩而典型的形象,如“叭兒狗”、“西崽”、“洋場惡少”、“革命工頭”等等。這些形象常是對某人一時一地的言行作為一種典型現象來加以解剖,“攻其一點,不及其余”,從而提煉出的一種社會類型,這些形象具有超時空的意義,這也使得這種類型的“共名”與魯迅小說里的阿Q、祥林嫂一樣,具有長遠的藝術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