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與義詩詞鑒賞
二十余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閑登小閣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臨江仙·夜登小閣憶洛中舊游》是宋代詞人陳與義創作的一首詞。這首詞是作者晚年追憶洛中朋友和舊游而作的。上片寫對已經淪落敵國之手的家鄉以及早年自在快樂生活的回顧。下片宕開筆墨回到現實,概括詞人從踏上仕途所經歷的顛沛流離和國破家亡的痛苦生活,結句將古今悲慨、國恨家愁,都融入“漁唱”之中,將沉摯的悲感化為曠達的襟懷。此詞直抒胸臆,表情達意真切感人,通過上下兩片的今昔對比,萌生對家國和人生的驚嘆與感慨,韻味深遠綿長。
陳與義詩詞鑒賞篇2
高詠楚詞酬午日,天涯節序匆匆。榴花不似舞裙紅。無人知此意,歌罷滿簾風。
萬事一身傷老矣,戎葵凝笑墻東。酒杯深淺去年同。試澆橋下水,今夕到湘中。
此詞是陳與義在公元1129年(建炎三年)所作,這一年,陳與義流寓湖南、湖北一帶;據《簡齋先生年譜》記載:“建炎三年己酉春在岳陽,四月,差知郢州;五月,避貴仲正寇,入洞庭。六月,貴仲正降,復從華容還岳陽。”又《宋史。陳與義傳》載:“及金人入汴,高宗南遷,遂避亂襄漢,轉湖湘,踚嶺橋?!边@首《臨江仙》所反映的是國家遭受兵亂時節,作者在端午節憑吊屈原,舊懷傷時,借此來抒發自己的愛國情懷。
詞一開頭,一語驚人?!案咴伋~”,透露了在節日中的感傷必緒和壯闊,胸襟,屈原的高潔品格給詞人以激勵,他高昂地吟誦楚辭,深感流落天涯之苦,節序匆匆,自己卻報國無志。陳與義在兩湖間流離之際,面對現實回想過去,產生無窮的感觸,他以互相映襯的筆法,抒寫“榴花不似舞裙紅”,用鮮艷燦爛的榴花比鮮紅的舞裙,回憶過去春風得意、聲名籍籍時的情景。公元1122年(宣和四年),陳與義因《墨梅》詩為徽宗所賞識,名震一時,諸貴要人爭相往來,歌舞宴會的頻繁,可想而知。而現在流落江湖,“兵甲無歸日,江湖送老身”(《晚晴野望》),難怪五月的榴花會如此觸動他對舊日的追憶。但是,“無人知此意,歌罷滿簾風”,有誰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呢?高歌《楚辭》之后,滿簾生風,其慷慨悲壯之情,是可以想象的,但更加突出了作者的痛苦心情。從“高詠”到“歌罷”一曲《楚辭》的時空之中,詞人以一“酬”字,交代了時間的過渡。酬即對付、打發,這里有度過之意(杜牧《九日齊山登高》詩:“但將酩酊酬佳節”)。在這值得紀念的節日里,詞人心靈上的意識在歌聲中起伏流動。“節序匆匆”的感觸,“榴花不似舞裙紅”的懷舊,“無人知此意”的感喟,都托諸于激昂悲壯的歌聲里,而“滿簾風”一筆,更顯出作者情緒的激蕩,融情入景,令人體味到一種豪曠的氣質和神態。
詞的下闋,基調更為深沉?!叭f事一身傷老矣”,一聲長嘆,包涵了作者對家國離亂、個人身世的多少感慨之情!人老了,一切歡娛都已成往事。正如他在詩中所詠的,“老矣身安用,飄然計本”(《初至邵陽逢入桂林使作書問其地之安?!?,“孤臣霜發三千丈,每歲煙花一萬重”(《傷春》),其對自己歲數的悲嘆,與詞同調?!叭挚|”句,是借蜀葵向太陽的屬性來喻自己始終如一的愛國思想。墻邊五月的葵花,迎著東方的太陽開顏。“戎葵”與“榴花”,都是五月的象征,詞人用此來映襯自己曠達豪宕的情懷?!叭挚彪m為無情之物,但“凝笑”二字,則賦予葵花以人的情感,從而更深刻地表達作者的思想感情。雖然年老流落他鄉,但一股豪氣卻始終不渝。這“凝笑”二字,正是詞人自己的心靈寫照,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最后三句寫此時此刻的心情。滿腔豪情,傾注于對屈原的懷念之中?!熬票顪\”是以這一年之酒與前一年之酒比較,特寫時間的流逝。酒杯深淺相同,而時非今日,不可同日而語,感喟深遠。用酒杯托意而意在言外,在時間的流逝中,深化了“萬事一身傷老矣”的慨嘆。突出了作者的悲憤之情。情緒的激蕩,促使詞人對詩人屈原的高風亮節的深情懷念,“試澆橋下水,今夕到湘中。”面對湘江作者祭酒的虔誠,加上這杯中之酒肯定會流到汨羅江的聯想,因而滔滔江水之中,融合了詞人心靈深處的感情。從高歌其辭賦到酹酒江水,深深地顯示出詞人對屈原的憑吊,其強烈的懷舊心情和愛國情感,已付托于這“試澆”的動作及“橋下水,今夕到湘中”的遐想之中。
元好問在《自題樂府引》中說:“世所傳樂府多矣,如……陳去非《懷舊》云:‘憶昔午橋橋下(應作上)飲……’又云‘高詠楚辭酬午日……’如此等類,詩家謂之言外句。含咀之久,不傳之妙,隱然眉睫間,惟具眼者乃能賞之?!币源嗽~而論,吐言天拔,豪情壯志,意在言外,確如遺山所說“含咀之久,不傳之妙,隱然眉睫間”。讀者從對“天涯節序匆匆”的惋惜聲中,從對“萬事一身傷老矣”的浩嘆中,從對“酒杯深淺去年同”的追憶里,可以領略到詞人“隱然眉睫間”的豪放的悲壯情調。黃升說《無住詞》“語意超絕,識者謂其可摩坡仙之壘也”(《中興以來絕句妙詞選》卷一),指的也是這種悲壯激烈的深沉格調。
此詞為作者流寓邵州(湖南邵陽)時作,時為建炎四年(1130年)。避亂天南,再逢佳節。追憶中州盛日,不免凄然以悲?!盁o人”兩句,以淡筆寫深心。“試澆橋下水,今夕到湘中”,尤覺思遠意長,婉曲沉摯。
陳與義詩詞鑒賞篇3
朝代:宋朝|作者:陳與義
門外子規啼未休,山村落日夢悠悠。
故園便是無兵馬,猶有歸時一段愁。
這首詩中有寄托、感慨、諷喻之意,有傷離感亂之情,同時對于現實表現了強烈的不滿。
此詩先是描寫了門外子規鳥叫個不停,讓人真切的感受到詩人強烈的故鄉之思,然后又通過日落時分山村中那幽夢不斷的場景的描寫,暗示詩人被深重的痛苦所困擾。既然只是因為思念故土,而惆悵失意,當然要解除這一煩惱的最好方式是能回一次故鄉。但擺在詩人面前的現實是:即便故園沒有戰火,但國土淪喪,南北分裂,已是亡國奴的詩人就是能回故鄉也是頗為犯愁的事。送友歸京,觸景生情,心生憂國之愁。
詩中“子規”意象的含義:思念故土,有家難歸的悲傷。杜鵑鳥,俗稱布谷,又名子規、杜宇、子鵑。傳說為蜀帝杜宇的魂魄所化。常夜鳴,聲音凄切,故借以抒悲苦哀怨之情。古詩中常出現“子規”這個意象。如“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李白《蜀道難》),“杜鵑啼血猿哀鳴”(白居易《琵琶行》),“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秦觀《踏莎行·郴州旅舍》),“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李白《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
詩中“故園便是無兵馬”與“猶有歸時一段愁”兩句看似矛盾,其實并不矛盾。這兩句的意思是:即使家鄉已無兵馬戰亂,但歸家之路仍愁緒萬千。愁是因為戰爭。詩人這兩句看似矛盾的話,突出了詩人對戰爭留下的悲痛及現實的不滿,表達了一種思念故土,有家難歸的悲傷之情。
這首詩當是陳與義于南宋建立之前的作品。
陳與義詩詞鑒賞篇4
朝代:宋朝|作者:陳與義
天缺西南江面清,纖云不動小灘橫。
墻頭語鵲衣猶濕,樓外殘雷氣未平。
盡取微涼供穩睡,急搜奇句報新晴。
今宵絕勝無人共,臥看星河盡意明。
《雨晴》由宋代詩人陳與義于公元1123年(宣和五年)所作,通過描寫雨過天晴的景象,表現詩人一時欣喜的情感。
陳與義詩詞鑒賞篇5
朝代:宋朝|作者:陳與義
廟堂無計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峰。
初怪上都聞戰馬,豈知窮海看飛龍。
孤臣霜發三千丈,每歲煙花一萬重。
稍喜長沙向延閣,疲兵敢犯犬羊鋒。
建炎三年(1129年),金兵大舉過江,攻下建康(今江蘇南京),十二月,入臨安(今浙江杭州)。第二年又攻破明州,迫使宋高宗乘船逃入海上。陳與義當時正流落到湖南境內邵陽,居紫陽山,對著明媚春光,深感國勢危急,傷時感事。杜甫曾有《傷春五首》,對吐蕃攻陷長安,代宗出走深表憂憤。南宋這時面臨類似局面,作者便以《傷春》為題,寫下了這首詩。
這是一首傷春詩,實質上卻在感傷時勢,表現出作者愛國主義的思想感情。全篇雄渾沉郁,憂憤深廣,跌宕起伏,深得杜詩同類題材的神韻。
首聯“廟堂無策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烽”二句,上句是因,下句是果。采用借古喻今的手法,直敘國事的危急。上句“廟堂無策可平戎”,是說朝廷對于金兵的侵略不能也不敢抵抗,下句“坐使甘泉照夕烽”,是以漢代匈奴入侵,晚間烽火一直照到甘泉宮,來表示由于南宋統治集團的不抵抗,因此使得金兵長驅直入,從邊境到達內地。這兩句感嘆朝廷無策抗金,直將矛頭指向皇帝,此為首頓。
頷聯“初怪”二句,承上直寫南宋小朝廷狼狽逃奔的可悲行徑,把“坐使甘泉照夕烽”具體化。對這種敵人步步進逼、朝廷節節敗退的局面,詩人憂心如焚,春回大地,萬象更新,而國勢卻如此危急,就更增加了詩人的傷感。這兩句以“初怪”、“豈知”的語氣,造成更強烈的驚嘆效果,顯得感情動蕩,表達了局勢出人意料之外的惡化,流露了詩人對高宗的失望之情,再次跌宕。
頸聯“孤臣”二句,是借用李白和杜甫的名句,直接抒發感慨,扣著題目寫“傷春”?!肮鲁妓l三千丈,每歲煙花一萬重?!鄙暇鋵憘戮鋵懘?,由“每歲煙花一萬重”的春,引起“孤臣霜發三千丈”的傷。作者用“孤臣”自指,一是表示流落無依,二是表示失去了皇帝。詩人把“白發三千丈”與“煙花一萬重”兩句李白,杜甫的名句合為一聯,對仗貼切、工整,表現了詩人傷時憂國的感情。杜甫有詩說:“天下兵雖滿,春光日至濃”、“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云變古今”。陳與義在別的詩中也說:“天翻地覆傷春色?!倍际怯纱汗鉅€漫與家國殘破的對比之中,產生了莫大的憂傷。這也可以看出陳與義學習杜甫與江西詩派的不同之處。杜甫傷春,一方面說“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一方面說“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盡管為外族的入侵深深地憂慮,但還是相信國家終究是會恢復的。陳與義在這首《傷春》詩中,也從“萬方多難”的現狀中看到了希望。
尾聯 “稍喜長沙向延閣,疲兵敢犯犬羊鋒” 二句,落筆很有力量。詩人對向子諲是歌頌的,向子諲以疲憊、力弱的部隊,敢于冒犯野獸一般的金國侵略軍的鋒銳之氣,是具有愛國精神和犧牲精神的。詩人在這里顯然是以在長沙的向子諲與在“廟堂”的當權派作對比,向子諲“疲兵敢犯犬羊鋒”,而“廟堂”都是“無策可平戎”。所以對向子諲的歌頌,就包含了對“廟堂”當權派的批判?!捌1曳溉蜾h”,不僅筆調蒼涼悲壯,而且字里行間充滿了對向子諲衛國精神的無限崇敬之情?!案曳浮倍郑瑲鈩萘柙?。詩人用“稍喜”二字就表明了他的譏諷的意圖?!吧韵病辈⒉皇钦f向子諲的抗金值不得大喜,而是說在“廟堂無策可平戎”的局面下,還有向子諲的“疲兵敢犯犬羊鋒”,使人看到了—線希望,在憂傷之中帶來了一點欣慰。
這首詩作也深刻地反映了南宋前期戰亂動蕩的社會現實。詩中一方面對南宋朝廷不采取抵抗政策,一味退卻逃跑,表示出極大的不滿,另一方面對向子諲等官兵紛起抗敵的愛國壯舉,進行熱情地謳歌。這種鮮明的主戰態度,在當時是十分可貴的。這首《傷春》體現了陳與義南渡后的詩風開始轉變,能卓然成家而自辟蹊徑。宋代劉克莊《后村詩話》前集卷二,說陳與義“建炎以后,避地湖嶠,行路萬里,詩益奇壯?!院啙崚叻笨d,以雄渾代尖巧,第其品格,故當在諸家之上?!边@些評語并非溢美之辭,而是符合南渡后陳與義的詩風特征的。“此詩真有杜忠”這是極有見地的。盡管詩人的愛國感情沒有杜甫那樣的深厚和強烈,但是在這首七律中顯露出來的愛國情思,沉雄渾成的藝術風格,已經不是在形貌上與杜甫相似,而是在氣味上逼近杜甫。
另外,整首詩雄渾沉郁、憂憤深廣,也有“江西詩派”作品的影子,但又突破了江西詩風。